爷爷――也就是养母的老父亲在这一年去世了,资阳老家的人也来了,一起来给爷爷办后事,可能要耽误不少时日,所以养母不让我去幼儿园了。爷爷的遗体是在成都火化的,当工作人员推出遗体让家属见最后一面的时候,哭声响成一片,我也受了影响,也大哭起来。养母赶紧把我抱起来,本应是让我看看爷爷,我却把脸扭过来,向着养母,喊着“妈妈你不要哭嘛,”搞得养母不知说什么好。出来之后,养母对我说:“你哦,都在哭爷爷,你咋哭妈呢?”我脱口而出:“我就是不想你哭。”养母就又把我抱起来,什么也不说了,但她马上又把我放下来,因为老家来的人里有几个孩子,按辈分论是我的晚辈,养母之前就曾叮嘱我,说我是老辈子(长辈),要有老辈子的样子,搞得我不敢去和那些孩子走到一起,所以养母觉得她此时的举动不合适。爷爷的骨灰要送回老家安葬,回去之前在我家附近的南郊路(今武侯祠大街)一家餐馆吃饭,一碟炒花生米端上桌,那几个孩子就像几天没吃东西一样,几双筷子伸过去――那简直不叫夹或拈,根本就是抢。而我总想到自己是老辈子,始终不紧不慢的。
我们是坐火车去资阳的,当时那里条件很差,我记得爷爷的家算是个小院子,还养着一条大狗,我特别怕狗,好的那条狗对我还不怎么凶。在这里,天黑之前就必须洗脸洗脚,天黑之后在屋里歇着,外面一丝亮光都透不进来,家里别说电灯、连煤油灯都没有,月亮和星星的光都看不见。我心里很恐惧,只盼着早点回家。
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之后,养母带着我坐上了回成都的火车。当时是热天,我穿着背心短裤还是一个劲地冒汗。养母让我睡一会儿,于是我双手枕着头,伏“案”而眠,养母则轻拍我的后背,想让我尽快入睡。其实我根本睡不着,只是不想拒绝养母的好意,就假装已经入梦了。养父依然在成都上班,并没有随行。小的时候就是这样,多数时间都是养母在我身边,所以我对她有一种特殊的依赖感,可能就是那些专家说的“恋母情结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