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27年了,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,第一次和妈妈睡一张床,迟来的爱,今生有缘再见,一点都不迟。”2018年12月22日,在温州工作的舒玲发了这样的一条朋友圈。2018年底,她终于见到了自己亲生父母,被拐多年,自懂事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。
相认第二天,舒玲和父母一起回了湘西老家看看。左到右:舒玲、舒玲父亲、舒玲亲弟、舒玲母亲。
多年的怨恨和不解最终消失了。2018年12月20日,舒玲和父母在温州市公安局见面,父母和她说起意外走失的故事。“如果不是当初把我弄丢了,我也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,父亲自己心里也非常自责。”舒玲说。
祖籍湘西的舒玲是苗族人,出生于1992年,1岁多的时候她送到姑姑家暂住,不料在火车站丢失了,从此失去了音讯。舒玲从小在河北邢台的农村长大,“家里特别特别穷”。 她记得8岁多的时候,爷爷(养父的大伯)告诉她,她是从车站买回来的。“被抛弃”的想法,像种子一样扎在她的心田。
小时候,她由残疾的养父抚育,养父一直没有结婚。12岁那年,她小学辍学,养父脑淤血得了中风,三年后去世。从此舒玲过上了孤苦无依的生活。她15岁进厂打工,因为还没有身份证,无人介绍,只能做些很累的工作。
现在,她已经成家,在温州的一家超市工作,月薪4000多元。“我也是因为自己做了父母以后才想寻找我的父母。”舒玲说,“我总认为自己是不被需要的,才不在父母身边。有时候看宝贝回家网站,有的父母为了寻找孩子已经精神不正常,我就觉得我的父母是不是也在这样寻找我,所以这是一个心结。”
2014年,舒玲温州公安部门录了DNA。2018年的11月,公安部门致电她再去录一遍,这意味着双亲很可能找到了。“听到电话的时候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”当时站在超市门口的舒玲浑身都在发抖。
温州的相认现场。
2018年12月20日,在温州市公安局的一个房间里,舒玲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一直低头。父母亲从湖南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温州,团聚的这一天,终于来临了。
对话舒玲
南都:看到父母那一刻是什么感觉?
舒玲:他们有点认识我,可能遗传的关系,五官会长得像。但那天我没有任何心情去抬头看,因为我感觉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这次见面比我想象得要好。我以前觉得他们是为了生儿子,把我送人了。见面以后他们说是把我给弄丢的,这么多年也在自责中,我第一次感觉到被父母爱。
南都:为什么会想找回亲生父母?
舒玲:《中国梦想秀》我报名过很多次,想通过上电视的形式来寻亲。我通过发邮件的形式向节目组报了名,稿子和视频都录好了,我喜欢唱歌,但我这人内向怕紧张,最后还是撤回了没有发送出去。我现在长大成人,也可以独立生活,但人不管多大都希望有父母在,我也是自己做了父母以后才想寻找我的父母。
2018年12月22日,舒玲发的朋友圈。
南都:成为母亲之后的感觉是怎样?
舒玲:我总是怕我的孩子被人偷了,不管我跟我的小孩去哪里,我都要让他在我的前面,我不会让他在我的后面走,我怕被别人抢走。
南都:这些年的工作和生活是如何?
舒玲:一开始在厂里打工,600块钱一个月,每天上12个小时,我天天上夜班做碗的模具。工作环境很不卫生,会弄得满身就是粉末,进到鼻孔里。我先后在石家庄、北京、江苏、温州都工作过,刚开始真的是觉得漂泊的日子很苦,后来遇到我老公,他对我挺好的,我们现在有儿有女。
南都:父母身体状况如何,有保持联络吗?
舒玲:身体挺健康挺好,家里还有姐姐和弟弟,他们很孝顺。我已经在温州待得比较久了,就继续在这边工作,跟家里面一直保持联系,我现在也属于是远嫁的女儿了。这种前方有路、身后有家的感觉是很幸福的。
南都:2019年到了,有什么心愿吗?
舒玲: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二老身体健康,我会尽我所能去赡养他们。我并不认为他们没有养我,我就缺失那种亲情。血浓于水,这种血缘关系我觉得非常重要。他们要好好的,纠结过去没有意义,就算把拐走我的人绳之于法,我的过去还是回不来了。
采写:南都记者 苏海伦 受访者供图